已经不爱了,为何不分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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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海苔熊
前几天睡前看到一则新闻,台湾某大学教授想要和女学生分手,学生说要分可以,但要分手费「10个LV包包」(约价值6万元),若不给则要公开两人的交往过程。
教授愤而起诉其损害名誉罪等等,后来女学生不但没讨到好处,还被判要赔3万台币(约6800元)。
虽然我们都不是当事人,不了解ta们相处的细节,也无从评断,但这则新闻让我开始思考:
有些人明明已经不再相爱了,为什么却仍然不愿分开?为什么已经知道对方心不在自己身上,却还是要纠缠着ta,或是向ta讨一些「什么」?
▲「入不敷出」的那天,我才会离开
从社会交换理论(social exchange theory)的角度来看,人际关系是一种需求交换的过程。
我们从彼此身上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东西,也给出了对方想要的东西,这段关系才得以维系(Thibaut & Kelley, 1959)。
你有机会去爱一个人、去付出关心、去拥抱一些温暖,也让自己被紧紧拥抱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依赖(interdependence)彼此的部分在逐渐增多:
我们需要频繁地相互联络、寻求安慰和协助。
尽管你可能失去了一些东西,但你获得的,远比你失去的多,所以你不会离开ta,而一段幸福的关系不在于没有冲突或痛苦,而在于快乐的日子远超过那些痛苦的记忆——直到「入不敷出」的那天来临。
也就是说,当彼此间的依赖渐渐消失,关系就会一步步走向崩离(Kurdek, 1993)。
然而,当你越在乎自己是否会被抛弃、自己是不是值得被爱时,在关系里反而越不开心,却也越离不开这段关系——这就是焦虑依恋者的困境(Davila & Bradbury, 2001)。
纵使待在这段关系里面满意度很低,但若你无法在其他地方获得这段关系里拥有的东西,你还是不会走。
那些总是嚷着很辛苦却又不走的人,势必是这段关系里面,仍有一些让ta满足,或无法放下的东西,例如孩子、朋友、亲人或金钱,这就是一种无形的依赖。
▲我想走,但我真的做不到
莱文杰(Levinger)指出,一段关系中的吸引力(attractions of the relationship)、障碍(barriers to abandoning it)、以及更好的对象(presence of potential alternatives)(Levinger, 1999)三个因素将决定你是走还是留。
“我很想离开他,但是我没办法。我走了,孩子怎么办?我没办法想象小梅没有我,生活会变得怎样,还能够好好上学吗?会不会被她情绪化的老爸打?我只能忍着,至少等小梅长大一点……”
所以,即使当一个人不再对一段关系抱有依赖,还是可能走不了,这就是所谓的怨偶难离。
那些在关系中遭受到对方的情感或肢体暴力,却仍然不选择离开的人,可能是由于认知失调论(cognitive dissonance theory)(Festinger, 1962)的原因。
有些家暴受害者会觉得自己无法改变「被暴力」的事实,只好降低「被暴力」在心理上的疼痛,改变自己的认知:
“没关系啦,只要ta不打孩子就好”,“至少ta回家睡,而不是去外面花天酒地”。
如果对方再苦苦哀求:“我错了!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!我真的很爱你!”或是偶尔带些宵夜、玩具回来给孩子,ta们就会想着:
好啦,你看ta还是很爱这个家,很爱孩子的,不是吗?
既然改变不了对方的行为,只好改变自己的想法。这样的自我催眠一直在给对方机会,却没有给自己一点机会来走出这个恐怖的循环。
▲「无法放下」的不甘心
感情里面除了「爱」以外,还有很多重要的事。其实很多人在婚姻里痛苦,却坚持不离婚的原因只有一个:不甘心。
不甘心为什么犯错的明明是ta,却可以离婚自己去逍遥?不甘心在对方打拼事业时自己倾力协助,放弃了十年青春年华拉扯大小孩,但当现在一切都稳定的时候,ta却拍拍屁股就要离开,自己都已经人老珠黄了……
反正就这样赖着不签字,要死一起死!
而这种所谓的「不甘心」,其实可以拆解成心理学上的3个概念。
社会比较(social comparison)
我们总是喜欢说爱情不要比较,却又总是爱偷偷比较。茫茫人海,你会跟谁比呢?一般来说,我们会找和自己相近的人比较(Festinger, 1954)。
如果这段婚姻走到今天这种田地,是因为对方出轨,你心里可能就会有这些声音:
那男人/女人到底哪一点比我好?(和第三者比较);
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,你什么都没做,还要跟我提离婚?(和伴侣比较)。
当我们发现自己比不上第三者,通常会感到忧郁、难过,但如果我们明明就没有做什么错事,却还遭受这样的对待,不甘心的感觉就会产生。
破解:
如果你的不甘心是来自于「比较」,那么你可以思考一个问题——同归于尽会让两个人解脱吗?会让你变快乐吗?其实,放手并不只是「让ta走」,同时也是「让自己走」。
你没有必要在两人形同陌路的时候,把彼此的快乐和痛苦都绑在一起。事实上,关系是两人的事情,如果ta已经不愿意和你甘苦与共了,就算再煞费心机,你也绑不住ta。
我不好还是ta不好?
根据客体关系理论,我们从小就学会了「好」与「不好」的划分方法(邱珍琬, 2016)。
当一段婚姻变得辛苦,或是对方不如以前一般爱你,甚至爱上了别人,你心里就会有一种疑惑:
到底是我不好还是ta不好?如果是我不好,分开之后我还能找到伴吗?如果是ta不好,为什么ta还可以过得这么开心?
破解:
有没有一种可能是,不是你们谁不好,只是不适合?为自己或为对方贴上标签相当容易,但贴完之后呢?
任何事情都有两面,没有谁是全好或全坏的,当两人无法再走在一起,很可能只是「未来的方向」不同而已。
你在ta身上花了时间
因为你在ta的身上投入的感情太多了,放弃ta,等于放弃你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努力,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像傻瓜一样默默地在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费心。
你会不甘自己花了这么多心力,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。所以就继续耗着,继续享受爱情或婚姻里的资源。
根据鲁斯布尔特(Rusbult,1980)提出的投资模型(investment model):
分开与否牵涉到彼此的满意度(Satisfaction)、投入心力(investment/commitment)与其他可能的替代对象(alternative),如果这段婚姻已经不爱了,但你已经把青春都烧给ta了,当然会舍不得走。
破解:
关键在于「其他可能的替代对象」上,如果目前的关系你还无法放下,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转移目标。
研究发现,在关系破碎后,有新感情的人比起没有的人,对自己更有自信(Brumbaugh & Fraley, 2014)。
这并不表示你真的要找下一个人,或是ta劈腿你也劈腿,而是从ta不再爱你那天开始,你可以练习把重心逐渐从ta的身上移开来。
做决定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,何况是离开一个曾经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人。况且,离开也不是唯一的路。
试着从「一小步」开始做起(Berg & Steiner, 2004; Pichot & Dolan, 2007),问问自己:
如果我希望今年的自己在婚姻里更开心一些,我能够做些什么样的小改变?
参考文献:
Berg, I. K., & Steiner, T. (2004). 何谓焦点解决短期谘商 (黄汉耀, Trans.) 儿童与青少年焦点解决短期心理谘商 (pp. 29-42). 台湾: 张老师文化.
Brumbaugh, C. C., & Fraley, R. C. (2014). Too fast, too soon? An empirical investigation into rebound relationships. Journal of Social and Personal Relationships. doi: 10.1177/0265407514525086
Festinger, L. (1954). A theory of social comparison processes. Human Relations, 7(2), 117-140.
Hill, R. (1949). Families under stress. New York: Harper.
Karney, B. R., & Bradbury, T. N. (1995). THE LONGITUDINAL COURSE OF MARITAL QUALITY AND STABILITY - A REVIEW OF THEORY, METHOD, AND RESEARCH. Psychological Bulletin, 118(1), 3-34.
Kurdek, L. A. (1993). Predicting marital dissolution: A 5-year prospective longitudinal study of newlywed couples.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(64), 221-242.
Levinger, G. (1999). Duty toward whom? Reconsidering attractions and barriers as determinants of commitment in a relationship. In W. H. J. J. M. Adams (Ed.), Handbook of interpersonal commitment and relationship stability. (pp. 37-52). New York: Plenum.
McCubbin, H. I., & Patterson, J. M. (1982). Family adaptation to crises. In A. E. C. H.I. McCubbin & J. M. Patterson (Eds.), Family stress, coping and social support (pp. 26-47). Springfield, IL: Charles C Thomas.
Pichot, T., & Dolan, Y. M. (2007). 焦点解决的基础 焦点解决短期治疗:社区机构的有效应用 (pp. 9-29). 台湾: 心理出版.
Rodrigues, A. E., Hall, J. H., Buffalo, S., & Fincham, F. D. (2005). What predicts divorce and relationship dissolution? In M. Fine & J. Harvey (Eds.), Handbook of Divorce And Relationship Dissolution: Psychology Press.
Rusbult, C. E. (1980). Commitment and satisfaction in romantic associations: a test of the investment model.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, 16(2), 172-186.
Thibaut, J. W., & Kelley, H. H. (1959). 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groups. New York: Wiley.
Weiss, R. L., & Heyman, R. E. (1997). A clinical-research overview of couple interactions. In W. K. Halford & H. Markman (Eds.), The clinical handbook of marriage and couples interventions (pp. 13-41). Brisbane: Wiley.
Wills, T. A., Weiss, R. L., & Patterson, G. R. (1974). A behavioral analysis of the determinants of marital satisfaction. Journal of Consulting and Clinical Psychology, 42, 802-811.
邱珍琬. (2016). 图解谘商理论与技术. 台湾: 五南.
(文/ 海苔熊,台湾大学心理学研究所硕士,目前任泛科学、姊妹淘、女人迷等多项网路专栏作家。在多次受伤之后,我们数度怀疑自己是否失去了爱人的能力,殊不知我们真正失去的,是重新认识与接纳自己的勇气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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